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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妇人(四)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

来源: 东南文学网 时间:2023-08-07
下午在图书馆的时候,妈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你大表姐生了!”图书馆四处静悄悄的,只有稀疏的翻书的声音,妈在电话里的声音激动得像在尖叫一样,旁人都很诧异的转过头来看我…    大表姐是父亲姐姐的女儿,也是我们那家很大的一个孩子,大我四岁吧,身高1。6m多些,有些微胖,故看上去也不是很高。在一家人里,大的是很难做的,往往要成为所有后来者参照的对象,而她,却做的很完美。    在记事的日子里,我不大喜欢说话,很多人和事都不是我所关心的,关于她,虽然在我家第二次搬家时相聚很近,却仍然所知不多。而她的一切,在那时听来简直如故事一般,就是现在,我自己也未曾证实过。她在刚上初中的时候,曾经一个人赶着驴子去割蕨(用来给猪、牛等牲畜垫圈),一百多斤的垛子她一个人抓到驴子身上,而我直到初二的时候才敢一个人抓垛子还常被父母数落怕我力气使过头挣坏自己;同样是在初中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她家地边拾到100多朵鸡枞,她和我描述过“八仙桌那么大小的一个四方,开了的鸡枞翻转过来,真真吓人一跳”,这是异事,我有一次拾到47朵的一窝鸡枞都吓到我妈说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征兆。这些传说,都是我不能去证实的,而关于她的这些,在村子里,通过那些闲聊的妇人,会一代一代的流传下去。我知道自己也是另一个传说,不过,我们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    我念初一的时候,她念初三,学校的米饭是我们每周背米去换了票打的。菜有两种,可以背些丝瓜、土豆、青菜去换菜票,或者在学校买,5角钱三个菜,比如说番茄鸡蛋汤、炒土豆片、花菜这样子,很好吃的,可5角钱对于我来说有些贵了,食堂的菜又确实不咋样,我只好每周和表哥他们在食堂买菜吃,钱花得很厉害。表姐知道后便让我和她一块吃,她每星期都带很多罐菜去吃,一般有香菜煮豆子、炒土豆片、辣椒,反正是不比卖的差的。就这样,我每天混在一群女孩子中间。每到下课了,先下课的人就拿着碗去打饭,后下课的人则去食堂打菜,打好了再把带的菜拿出来找个地方摆好,两人蹲在那里吃饭。我这样和她一起吃了半年的时间,自己也开始带菜去了。初三下学期她常常补课,我才不再去找她吃饭的。那时节,很多人由于初到中学无所事事,终于学会了抽烟喝酒或是赌牌,而我,得益于大表姐的原因,很少和男生待在一起,也没有染上这些在那时很正常的习惯。    她的成绩不是很好,家里也没想过要一个女孩子念高中大学的,她初中毕业就去了玉溪农校,学的是兽医。我继续我初中、高中直到大学的征程。她去了玉溪之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不过,关于她的传说,依然还在流转。她在学校里的饭堂帮人清扫卫生,每月80块钱,虽然不够什么用,不过总有补贴家用了,这甚至使得我在初中时幻想自己能在高中也每月挣80块钱。还有次听说学校有800的补助,不过要家里的证明,她听了立马往回赶,因为没车就一个人走路回来,后面半途想起打电话才打了电话叫家里快递资料过去。关于这件事,我奇怪她为什么在初时未曾想到打电话呢?不过传说本就不要我们取考证的。    *一年才回来,她一个女孩子以兽医的身份就帮很多人家阉鸡,邻近的几个村子都知道我们村有一个会阉鸡且很厉害的女孩子,在钦佩之余不免就传开了“女孩子阉鸡折寿、找不到丈夫”之类的话,她想来也有耳闻,不过仍然在帮村人阉鸡或是给猪打针。三年以后,我在西云书院念高一时她毕业了,却不再给人阉鸡了,只是给牲畜看病打针,且常常一日一日的将自己锁在屋里看书,她是要考公务员的。有时遇到不懂的数学题也会问我,那些日子我也常常的往她家跑。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一年就考上了,虽然有传言姑妈送了好多个的火腿,可是,在我亲见的日子里,表姐的付出是值得这样的回报的。    她在乡里的兽医站做兽医,每月有固定的收入,且又在附近开了饲料店,叫姑爹去帮她看铺子,她的饲料货真且价格便宜,生意很是火爆。我高三毕业那年,她买了一辆摩托,逢周末也回家了。自然的,过年那些,我也会从她那里得到100或200的压岁钱。    大二寒假,过完年回学校时,她亦在大理念函授,我便去找了她,两人在大理的石板路上随意的走着,而她对于那个四四方方的古城,还是很不熟悉,东瞄西看的。虽然天气还是干冷,樱花却已经开了,伴着悠悠的葫芦丝在冷风中一瓣瓣盘旋着落下,她在我耳边一面絮絮的赞扬着大理的美一面又轻轻的说着想家,我那时突然想到《亦恕与珂雪》里的那段对话:    “如果让你选择,你觉得画里的女子,是亲人,还是爱人?”    他犹豫了一会,然后说:“是亲人。”    “那么对她的画来说,你是亲人。”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接着说:“而我,是爱人。”    对于表姐来说,大理再美也是风景,她的世界在家乡,那个流传着她的传说中的地方,而她,注定的要将那个属于她的传说继续延续下去…    很近一次回家,是去年春节,正好碰上了我表兄和表弟的结婚,而大表姐,也在二月的时候要嫁人了。表姐夫是县里某个单位的,与她倒正好般配,不过个子尚不如她高,是我嬢的初中同学。许多人都说她嫁他是为了钱的,而我知道,她不是。从小到大,表姐一直要强,从不在父母亲人面前显露一点点的怯懦和软弱,她将自己紧紧的封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今,一个年岁比她大的人来照顾她、好好的待她,是她很好很美的归宿。可惜,因为要见师妹的原因,我终于在她结婚的头天到昆明找师妹了,没有能参加她的婚礼,听讲去了好多好多人,车子停成了长龙,人也挤挤嚷嚷的,从下午两点开始待客吃饭一直到晚上8:00还有人没吃,收礼也收了80,000多…这些数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将成为她属于她的另一个传说。    时至今日,和她分别已将近一年,今天突然听到她生子的消息,怎能不叫人开心呢?在农村,有些人硬是将自己活成了艺术,如她,如我,由于表现出和大多数人不同的秉性,被人四处或好意或恶意的谈论,唯有当事人,自己将自己牢牢的锁住,且必须保持着原有的特例独行,活得好累好累。我远离了那里,一个人在广州,靠着那些对他们记忆的力量来对抗着所有遇到的难题,而她,却仍然在谱写着属于她的故事。    许久之后的某个黄昏,也许一个老太太会搬个凳子在院子里坐下,一面喂猪一面对抱在怀里的孙子或孙女说,“那时她才10多岁呢,将一垛厥厥抓到驴背上,一百多斤哪。”而她怀里的孩子则会用手比比驴子和垛子的大小,张大了嘴巴露出不可思议的情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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